“姑娘,你先歇着。我去为你准备些热水。”
女子不忍再看下去,嘱咐一声后,便匆忙转身离开。
此时的澜漪,已然失去了意识,彻底陷入了深不见底的梦魇泥沼。
往昔那些被她深埋心底、竭力封印的记忆,好似冲破牢笼的凶兽,在这一瞬间,裹挟着无尽的血腥与绝望涌入她的梦境。
那是一座被死亡阴霾笼罩的小岛,鲜血肆意流淌,汇聚成触目惊心的暗红色溪流,残肢断臂好似破碎的玩偶部件,在空中随意飞舞、散落各处。
地上,一颗颗沾满鲜血的头颅,空洞的双眼在无声地倾诉着生前的恐惧与不甘。
震耳欲聋的枪声、炮声相互交织,如夺命的乐章,震得空气都瑟瑟颤动。
飞机螺旋桨高速旋转,发出的巨大轰鸣声,仿佛要将苍穹都撕开一道口子。
原本湛蓝的天空,此刻已被鲜血浸染得通红,好像一块巨型的血色帷幕,沉甸甸地悬于这片炼狱之上。
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接连不断,直透灵魂深处,那一双双流着泪的眼眸,饱含着无尽的悲愤与哀怨,死死地盯着这人间炼狱,似要将世间的罪恶深深铭刻在心底……
痛苦的记忆一次次啃噬着她的心,一声比一声更痛苦的呻吟从她那薄如蝉翼的双唇间溢出……
澜漪在冰与火的双重折磨中苦苦挣扎了七十五分钟,身心俱疲,痛苦的记忆如荆棘般缠绕,将她的内心侵蚀得千疮百孔。
她在生死边缘徘徊不定,每一轮冷热交替都是对灵魂的一次残酷煎熬,绝望如影随形。
终于,在最后一次发热过后,体温渐趋平稳,而她也彻底陷入了昏迷状态。
当澜漪悠悠醒转,已是次日午后。
身上干爽舒适,显然已被换上了洁净的衣物。
这一觉,她睡得格外安稳。四年来,自从那个最爱她的人离世后,这是她首次睡得这般安稳。
曾经,她整夜辗转难眠,只要一合上双眼,那些痛苦的记忆便会如潮水般汹涌而至,占据她的整个思绪。
即便偶尔入睡,也是噩梦不断,哪怕片刻的宁静,于她而言都是奢望。
然而今日,她竟在这陌生之地,在陌生人面前睡得如此沉稳,毫无防备之心。
但这一切并未让她感到欣喜,反而滋生出前所未有的恐慌。
她强撑着起身,瞥见自己身着一袭水绿色的罗裙,面料轻柔顺滑,色泽淡雅清新。
穿在身上,更衬出她的温婉灵秀之态,宛如一泓清泉畔静立的佳人,透着几分水乡女子的婉约风姿。
轻嗅之下,衣袂间散发着淡淡的清新气息,她心底明白,这是一件崭新的衣裳。
恰在此时,门被轻轻推开,那位女子走了进来,见澜漪已醒,眼中满是欢喜:
“姑娘,你醒啦!感觉可好?若行动不便,我把吃食端来便是。”
澜漪没有言语,只是眼神清冷地审视着眼前的女子。
这女子容貌秀丽,岁月仿若对她格外留情,三十余载的光阴并未在她的面容上留下过多岁月的痕迹。
一袭淡紫色的裙装,将她优雅的身姿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来,嘴角一抹浅笑,既温柔婉约又透着几分矜贵之气。
只是眉梢眼角有一抹化不开的哀愁,隐隐诉说着往昔的伤痛。
“怎么了?” 女子被澜漪看得有些不自在,轻声问道。